第十章 下(1 / 6)
即使一将一相已经开诚布公至此,小皇子身在何处,仍是当下最不能碰的隐秘——诚王要将皇上迫到哪一步,没有人知道,他若当真逼宫挟持小皇子,就是比兵谏更甚的大逆之举。
到那时,他在宫中找不到小皇子,一不做二不休要地搜寻起来,于府首当其冲。皇上敢以小皇子安危相托的地方并不多。
父亲与舅父的交谈,从玑只在一旁听着,不敢多言。唯有告辞之际,舅父木然坐在椅中,宽厚双肩似被千钧之石压得塌了,身子也屈了些,竟没有起身相送,只僵硬地颔了颔首……从玑只盼,父亲最后的一番话,能让舅父悬崖勒马。
舅父还不知道,倘若他当真助诚王兵谏,一步既出,再无退路。到时想要抢走小皇子,必先踏过父亲的尸身,踏过自己和大哥的尸身,乃至于家所有人的尸身,连舅父最疼爱的小殊微也不能幸免……从玑扶着父亲迈出门,庭中积雪映了月色,别是一种凄清,不由回头望向舅父独坐灯下的身影,却见舅父也正目送自己。
从玑心下一酸,回身站定,振袖,恭敬长揖在地,“夜寒更深,舅父还请早些安息,切莫劳神伤身。昨日听大嫂说,殊微也念着您,过些日子等大哥身子好些,嫂嫂再带殊微来探望您。”
“哦……”舅父面目不清的笑了笑,似疲于应声,往日那个英武的宸卫大将军此刻孤灯下只是个伤感的老人,只模糊应道,“好,好。”
从玑默然退出,回到父亲身旁,父亲已拢上斗篷,负手立在雪中,头也未回,像没听见他同舅父说的话。
从玑默不作声地扶了父亲,踏雪离去。
于廷甫心中暗生宽慰,实则从玑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在耳中。
这孩子虽清高仁厚有余,心机城府不足,此际对姚湛之说的这番话,既有真心关切,也恰恰戮在姚湛之心头软处,与自己的振耳警钟之言,恰成互辅。
姚湛之膝下两个女儿,皆已年少病亡,再无子息。
从璇、从玑,是他唯一亲姊身故后留下的孩子,自幼无母,姚湛之疼惜这二子犹如己出。他自己也是生母早亡,与亲姊相依长大,姊弟亲厚无间,因而为了于廷甫在夫人还在世时就纳妾,与妾室再生两子而忿恨不平。
于夫人所出的长子丛璇,原是文武风流,奈何天妒英才,如今伤残不起,形同废人。姚湛之越发痛惜顾念这个侄儿,对丛璇唯一的女儿殊微更是爱若掌珠,多少也寄托了自己对早夭爱女的慈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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